7月19日晚,泰康人笑了。2018年《财富》世界500强排行榜正式发布,泰康保险集团首次上榜,以240.85亿美元的营业收入位列第489位。
这事,几天前陈东升就猜到了。他没笑,说,以中国经济的体量,泰康也该上榜了。
就像在春天播下种,在秋天的田野里摘下一朵花,浑然天成。
实际上,泰康上榜,有天成,也有人设,为这,泰康老板陈东升把头发都整白了。
壹
当头发还黝黑时,陈东升可是意气风发,踌躇满志。
1992年邓小平南巡,接着颁布了《有限责任公司规范意见》和《股份有限公司规范意见》两个文件。
这是嘛意思?中国改革开放初期,中国经济的活力是靠农人、个体户、乡镇企业的辛苦,及权贵的寻租刺激的。两个文件出台后,在政策层面保障了现代企业制度落地中国。
是熬官位,还是下海冲冲浪?
陈东升辞官而去。据说那前后全国有超过10万体制内官员下海经商,后来有名的有田源、毛振华、郭凡生、冯仑等,被称作“92派”。
做企业得有一副双倍"望远镜",不能只盯着眼前,风景在远方。陈东升的志向不小,"抢占市场经济的滩头",寻找一个行业空白,创造一个行业标杆,带动一个行业发展。之后陈东升创办的嘉德拍卖、和弟弟陈平创办的宅急送,以及泰康,都涉是行业空白——保险公司虽有几家,但股份制寿险公司还没有。
1990年陈东升还在体制内,他随中国青年代表团访问日本,发现东京最高的摩天大楼是保险公司的,最醒目的广告牌是“日本生命”和“海上火灾”的。原来保险公司可以这么牛?这在陈心里扎下了根。
那时,中国刚开始谈判加入WTO,大家还只是把第一第二产业当饭,而不把第三产业当干粮时,日后陈做的嘉德、宅急送和泰康,恰恰都是第三产业的服务贸易。
泰康用了10年站稳了脚跟。2007年,在一个小朋友的婚礼上,陈东升却突然瞄上了养老。
这逻辑很清楚:中国已经离开意识形态的纷争和动荡,社会也正在从工业时代转向服务业时代。这时候,人民要什么?要碧水蓝天,要健康安全,要公平富裕。陈东升率先提出“买车、买房、买保险”现代生活新三大件。这是培育需求的架势。
中国正在跑步进入老龄社会。政府急,老百姓也急。上下急到了一块堆儿,上哪找这么好的需求?——建养老社区。
泰康搞了一个独特的商业模式:保险、资管、医养三大业务协同发展,通过虚拟保险产品积累资金,与实体医养服务跨界融合,整合大健康生命产业链。
保险资金运用,可不是随便玩的。
第一个反对的是陈东升的CFO,他在美国近20年受了严格的数学和金融训练,有一套严密的逻辑:“保险公司可以卖保单,让客户有钱住进养老社区,但不能直接经营养老社区,投资期太长了,而且也不是我们擅长的,我们擅长的是保险。”
两人都说服不了对方。末了,陈东升说:我是CEO,你是CFO,资源要服从战略,这就是我的战略。“这个生意天然就是寿险公司做的,巨大资金就必须配置一些优质的商业不动产,虽然前5到8年不盈利,但经过资产负债匹配,完全能解决这个问题。”
几年后,泰康模式受到研究和模仿。陈东升当年所为,真乃乍着胆子,第一家做养老社区,旁人想当然地认为是"圈地",没想到,明明立马把房子卖了,钱就赚了,但他愣是自己拿手里,长期持有,通过卖服务,做成了高品质养老生活方式的大生意。
至2017年底,泰康管理资产超12000亿元,退休金管理规模超过2000亿元。10年间,泰康加速全国医养产业布局,至今有12 个大型养老社区、3个大型医疗中心,并广泛投资于医疗、治疗、人工智能、制药、医疗器械和健康大数据企业,一个大健康生态体系正在生成。
贰
自信的人说活实诚。1978年邓小平访日看了日产汽车,回来说:我知道什么是现代化了。
1988年,陈东升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《管理世界》杂志副总编,策划了中国100大企业评价,第二年又评出中国500强企业。
陈东升不玩大忽悠,而是认真“照最好的葫芦画最好的瓢”。这个葫芦是《财富》杂志,它有世界500强评比。他吩咐团队“参照国际惯例”,按销售额排序。
1993年筹办嘉德,陈东升的葫芦是苏富比。第二年,陈东升在香港苏富比拍卖现场,用摄像机偷偷拍下拍卖场的一切,牌子、记分牌、拍卖师,连预展时用的玻璃罩的厚度都仔细记下来。
挑起陈东升搞拍卖公司念头的是《新闻联播》的一条新闻:伦敦佳士得拍卖行拍卖梵高的《向日葵》,2250万英镑,创了天价,被日本安田水上火灾保险公司拍走。
得,一个拍卖行,一个保险公司,在这里同框了。陈东升呢,一个一个来吧。先是拍卖行办下来了,泰康因为是金融牌照,用了四年才办下来。陈东升心气足,能熬住,非常人也。
后话是,2016年7月,泰康先后斥资2亿美元,购得苏富比13.5%的股份,成为苏富比第一大股东。后浪推前浪,让人唏嘘感叹。
筹办泰康,陈东升带着员工跑到台湾、日本、美国及欧洲的20多家保险公司考察,公司治理,信息技术,核保核赔,样样都学。2000年11月,泰康完成海外募股,一跃成为一家带有国际色彩的保险公司,直接把老师傅请进门。
陈东升没有屏蔽老师傅的光芒,反而实诚说,创新就是率先模仿。只是,从模仿着评价500强,到不留神自己也进了500强。
叁
毛泽东在《论自由主义》中说知识分子“大事做不来,小事也不做。”陈东升把这话改成“大事要敢想,小事要一点点做”。
“嘉德第一年给我的压力,我永生永世不会忘记,就像农民辛辛苦苦种地,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面子,会有什么样的收成。所以,给你第一笔生意的人,不是给你一笔生意,而是你的救命恩人。”
创办嘉德时,陈东升对拍卖唯一知道的是:买卖双方各收10%佣金。于是,“一辈子只靠佣金”,这成了嘉德的铁律。
一些拍卖行取巧自己拍下拍品,瞅机会卖出赚大钱。嘉德却坚守铁律,不买不卖。“这样对买主买主都不公平。做拍卖就是做一个中间商,而不能去参与买卖。古话讲,该你赚的钱就你赚,不该赚的就不赚。必须学会有所敬畏,有所为有所不为。”
把这话演绎,陈东升说:做企业要像农夫,而不是猎人。农夫要培土育苗,而猎人只管杀戮。企业家和商人的区别,就是农夫跟猎人的不同。
陈东升还信奉“三化三不”,专业化、市场化、规范化,不偷、不抢、不争。
“三不”具体是:“不偷”,不偷国家的钱,不偷股东的钱。国企20年前在泰康投了1.8亿,后来在产权交易所挂牌,拿走124亿,加上分红,有近70倍收益。“不抢”,不做恶意举牌收购。“不争”,不争一时一地,而是争长久、争战略、争思想、争未来。
陈东升温文尔雅,外界视之为儒商。泰康既没有老牌国有险企的位势和先发优势,也没有前海或互联网保险的生猛,与1996年同期起步的其他四路新军相比,泰康也不算新锐。但只有泰康平稳地进了500强。
“年轻时总是很急,恨不得一天做十件事,第二天就成功。后来我说,一年只做一件事。再后来说,三年只做一件事。现在我说,一辈子只做一件事,用市场经济的方式和方法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”,这属于陈东升那代人的话语风格,但很真诚。听说,陈东升的养老社区里住着2000个老人,老人们冲着他乐,他也乐。
1983年陈东升从武汉大学毕业,在珞珈山的一块石头上凿了个“始”字。泰康500强,在陈东升看来应该也是一个"始",听他说过一句话,泰康和他自个还是一个"奔跑的少年"。
来源:慧保天下
作者:楼晨